公叔痤荐公孙鞅｜世间安得两全法，不负如来不负卿

2020-04-02

公孙鞅者，卫之庶孙也，好刑名之学。事魏相公叔痤（cuó），痤知其贤，未及进，会病，魏惠王往问之曰：“公叔病如有不可讳（huì），将奈社稷（jì）何？”公叔曰：“痤之中庶（shù）子卫鞅，年虽少，有奇才，愿君举国而听之！”王嘿（mò）然。公叔曰：“君即不听用鞅，必杀之，无令出境！”王许诺而去。公叔召鞅谢曰：“吾先君而后臣，故先为君谋，后以告子。子必速行矣！”鞅曰：“君不能用子之言任臣，又安能用子之言杀臣乎！”卒不去。王出，谓左右曰：“公叔病甚，悲乎，欲令寡人以国听卫鞅也，既又劝寡人杀之，岂不悖哉！”卫鞅既至秦，因嬖（bì）臣景监以求见孝公，说以富国强兵之术。公大悦，与议国事。——《资治通鉴》·卷二·周纪二，周显王八年（前361年）

译《鉴》

公孙鞅，是卫侯庶出的子孙，喜欢循名责实、慎赏明罚的学说。

他在魏国国相公叔痤手下做事时，公叔痤就知道他贤能，但没来得及向魏国国君推荐，适逢公叔痤重病不起，魏惠王去看望公叔痤，并问他说：“您是社稷重臣，如果这次真有个三长两短，国家大事如何是好？”

公叔痤说：“我有个来自卫国、名叫公孙鞅的侍从，年纪虽轻，却有栋梁之才，希望君上把国家大事托付给他！”

魏惠王听后，沉默不语。

公叔痤说：“如果君上您不听信我的话重用公孙鞅，那请务必杀掉他，千万不能让他离开魏国。”

魏惠王答应后，就离开了。

公叔痤又召来公孙鞅，把自己和魏惠王的对话告诉了他，并道歉说：“我的原则历来是先君上后属下，因此，我先为君上谋划，然后再把实情告诉你，你快逃离魏国吧。”

公孙鞅对公叔痤说：“国君既然不采纳你的意见任用我，又怎会听从你的话来杀我呢？”于是一直没有出逃。

魏惠王离开国相府后，对左右近臣说：“公叔痤病入膏肓，真是可怜啊，他想让我把国家大事托付给公孙鞅，但接着又劝我杀了他，这岂不前后矛盾？”

公孙鞅到秦国以后，经宠臣景监引荐，向秦孝公陈述了富国强兵之术。秦孝公听后大喜，从此与公孙鞅共商国家大事。

品《鉴》

1

这个故事中的公叔痤，就是当年设计陷害吴起的魏国“国相公叔”。

公孙鞅在公叔痤手下当事务官，史书说公叔痤“知其贤，未及进”，这句话说的有点隐晦！

这个“未及进”，普遍被翻译为“还没来得及举荐”，若如此，则原文可理解为——公叔痤知道公孙鞅很贤能，但还没来得及推荐，就患上了重病，病榻上的公叔痤，趁魏惠王探视询问的机会，举荐了公孙鞅。

但也有人将“未及进”理解为“没有及时举荐”之意，也就是说，公叔痤知道公孙鞅是奇才，一旦才华施展，光芒必定盖过自己，因此公叔痤迟迟未向魏惠王推荐公孙鞅，直到自己病重，不必再担心公孙鞅威胁自己权位时，才建议魏惠王将国家大事托付给公孙鞅。

公叔痤很看重自己的相位，也没有容人之量，这从他排挤吴起就可以看出，按照这种“人设”，公叔痤的确有可能是故意把公孙鞅压箱底，直到临终时才予举荐。如果真是如此，公叔痤算是把好人做了个遍：临终举荐公孙鞅，既保全了晚年权位，又赢得了荐贤名声；劝魏惠王“不用则杀”，显示了自己忠君爱国；让公孙鞅速速逃跑，还美其名曰“先君后臣”，妥妥地站在了道义的巅峰······

或直接或间接地，公叔痤让魏国先后错失了吴起和公孙鞅这两名奇才，罪过不小。

2

虽然公叔痤一直把公孙鞅藏着掖着，但终究还是在临终前倾情举荐了，而魏惠王却不以为意，甚至认为公叔痤是病入膏肓胡乱说话，在事后也没有对公孙鞅做任何了解和考察，最终错失了公孙鞅。因此，《战国策》认为，魏国衰弱，问题根源在于魏惠王的糊涂。

公叔痤死，公孙鞅闻之，已葬，西之秦，孝公受而用之。秦果日以强，魏日以削。此非公叔之悖也，惠王之悖也。

悖者之患，固以不悖者为悖。

——《战国策·魏公叔痤病》

糊涂人的隐患，就是总把聪明人当成糊涂人。

3

虽然秦国颁发了求贤令，但并非谁都有机会见到秦孝公并面陈强国之策。

虽说是金子总会发光，但金子能等万年，公孙鞅能等几年？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，公孙鞅不得不托关系、找门路，最终，他通过秦孝公的宠臣景监的推荐，总算见到了秦孝公。

由此可见，畅通人才引进渠道，是选人用人工作的重要一环，如果这一环出了问题，人才要么进不来，要么不得不走偏门而进，这无论对人才还是对组织，都不是好事。

切己体察·对境炼心